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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雪生炉烟 林园惊早梅 ----故乡的冬

作者:梁倩倩   来源:本站      时间:2019-01-11

一直对雪抱有期待。

晶莹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覆在大地上,遮覆地表下的黑暗,整个世界一夜间变得纯洁、美好,似乎一切事物与雪联系起来就变得温柔了。

记得儿时在乡下爷爷家过寒假,在深冬的某天清晨被小伙伴的笑闹声叫醒:“下雪啦!快出来玩雪啦!”推开窗一看,整个世界满是温柔的白色,连忙穿上厚厚的衣服和小伙伴们一同在雪地里嬉戏打闹。那时候的雪很厚,踩上去有“咯吱、咯吱”的声音,在雪地里打滚却丝毫不觉得冷。村里的屋檐上悬挂着长长的冰棱,带上手套,冰棱就成了孩子们之间装模作样的“武器”,玩到中午,大人便会叫孩子回去吃饭,泥筑的柴火灶散发出怡人的温度,整个厨房十分暖和,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笼罩着屋子,人与人之间也变得亲近起来,冬天显得格外温暖和可爱。

还记得临近春节的隆冬时分,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做起印子粑,顾名思义,便是拿木质的模具印出的粑,每个粑印有1-3个空模,形状一般只有小茶杯口大。粑印里刻有反向的如马、牛、羊、鸡、龙、犬、鱼以及鸟雀、花、草等各种动植物图案,制作出来的粑边缘有一圈花纹,形象生动,栩栩如生。

在腊月二十四前后,家家户户就开始洗晾粑印,挑选日子,邀约帮工,准备制作印子粑。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那天,主人家会先把蒸笼和晒筐洗干净,生好柴火,将籼米兑进适量的糯米,用碓(dui,四声,木石做成的捣米器具)舂成粉,等到所有帮工到齐后,就开始做印子粑。帮工大多为村子里的老人和妇女,她们围坐在支起的晒筐前,嘴里唠叨着家长里短,手上却一刻未曾停歇。每人手执一把粑印,面前倒扣放置一个粑印,将一个个圆鼓鼓的米团揉成模印所需的形状,放置于模印里,用掌心压实压平,往身前的粑印一磕,一个个印子粑就欢脱地跳出来了。

待印制完一定数量的粑后,主人家会拿出蒸笼,将印子粑装好后拿到柴火灶上蒸熟。不一会儿,栩栩如生的鱼、鸡和带有福字以及各种美好图案的印子粑出炉了,最妙的是在粑的中间点上一点红,整个粑显得愈发晶莹剔透,圆润可爱。这时整个屋子弥漫着糯米的香甜,第一笼粑端出后往往会被人们争相抢食,大家一起分享主人家丰收的喜悦,也满怀着对来年的美好期待。屋外大雪纷飞,银装素裹,屋内柴火烧的正旺,敲打声、笑语声不断,一派温馨热闹的气象。

而在平时,印子粑通常用清水泡着维持新鲜,要吃的时候就捞几个出来洗净即可。印子粑的吃法有很多,除了蒸着吃,还可以佐以红糖或是自己调配糖醋汁,做成香甜可口的糖煎印子粑,或是在热锅中倒入香油,放入粑煎炸至金黄,然后倒入些许老抽和蒜苗轻轻翻炒,待着色后便可起锅食用,咸鲜可口,令人食指大动。

除印子粑之外,在春节来临之际,村子里家家户户还会做芋头圆,老家话也叫作薯粉坨,外形类似于汤圆,但比汤圆大很多。农家人先把自家地里种的芋头洗净,带皮煮熟,然后取适量薯粉,来到村子里公用的磕芋头圆的地方,将熟芋头剥皮放至薯粉中,加少量开水,开始和粉,和好后两个人一组,一人手执一根粗木棒,互相配合,此起彼伏地反复敲打,一边往薯粉里加芋头,一边敲打,让软软的芋头与薯粉完全糅合。敲打者的力道也决定了芋头圆的筋道,因此在乡间这也是一项隐形的比赛,谁家的芋头圆好吃,就证明谁家人的力气大。

芋头圆的馅一般会提前准备好,大多由五花肉、豆芽、油豆腐、白萝卜、花生米、韭菜等做成,因为馅料本身就非常鲜香,因而只需在锅内用热油炒,调料中加盐即可。

薯粉打好之后,就要尽快包芋头圆了,最重要的就是做好窝,从揉好的粉团中取适量小粉团,用手反复捏粉团四周让其成凹状、袋状,其皮越薄越好,然后将做好的馅放在中间就可以封口了。封口后用两只手反复环揉,让其成圆团状。封口处皮的厚薄,密实程度直接体现了做芋头圆的水平。

煮熟的芋头圆状如鹅蛋,通体雪白,咬上第一口,软而不散,筋道十足,口感软糯,及至咬到馅,各种食材的味道搅和在一起,丰富多彩,层次分明,带给味蕾难忘的感受。

老家人在春节来临之际还会做一样东西就是藕圆子,记忆中外婆做藕圆子的时候,我们小孩子总是搬了小凳子围坐在旁边叽叽喳喳,虽然总是帮倒忙,但做藕圆子的时候一家人都在一起,欢声笑语不断。炸藕圆子要先把莲藕洗净切碎,然后把莲藕、肉泥、葱姜末、五香粉、酱油、鸡精、盐、淀粉搅拌均匀,捏成小圆团的形状,起锅后放油,藕圆子呈焦黄色盛出即可。

这时候由于贪吃,我们总会急忙把刚出锅的藕圆子送入口中,虽然被烫的眼泪都出来了,但藕的清甜,肉的鲜香以及葱姜末的刺激,带给味蕾美好的感受,赶紧夹起下一个送入口中。

记忆中老家的美食还有很多,如蒸米粉肉、蒜苗炒苕粉、腊肉糯米饭....但如今,村子里的老旧房子早已拆除,寻不到一丝印子粑存在的痕迹,做芋头圆的古老工具也早已遗失,就连雪,也不再眷顾这片地域,总是与之擦肩而过。冬天逐渐变得萧瑟和冷清,只有外婆每年冬天炸的藕圆子,还能带给我们一丝抚慰。而我,依旧痴痴等待着大地再次变得洁白的时刻。(梁倩倩)